且说这个女子有词:“姐姐呀,锁在那屋里咧?”那个女子说:“就是房北头往东一拐,挨着马棚尽东头那一间。听见说,敢三更天还要放火把他烧死呢!”
不言二女子房中讲话,且说窗外的好汉陈大勇,听出大人下落,不敢怠慢,慌忙顺着黑暗往北而去,登时之间,来到北头。瞧了瞧,果然西边是马棚,往东又走,走不多时,往北一看,尽东头那一间,门上有锁。来到门前,听够多时,并无人声,说:“奇怪呀?”
不言承差陈大勇门外纳闷。且说刘大人空房之内,土地而坐,息气养神。忽听门外有人说“奇怪”,大人听见,只当是恶人打发人来盘问于我,竟有这样恶人!陈大勇正然门外,忽听里面有人说话,细听是大人的声音,不由满心欢喜。陈大勇本是武举出身,做过一任运粮千总,又在年轻力壮。好汉瞧罢不敢怠慢,一伸手将锁头抓住,用手一拧,只听“咯当”一声,将锁拧断,扔在地下。打开镣铞儿,将门推开。好汉迈步走将进去,低言巧语:“大人在哪一块?”刘大人闻听是承差陈大勇声音,不由满心欢喜:“本府在这呢!”好汉闻听,顺声音走至大人的跟前,用手一摸,大人在就地而坐,慌忙用手搀起:“小的救护来迟,望大人宽恕。不必挨迟,快些逃出贼宅,回转江宁府,派兵擒拿这贼。这小子全身本领,有个渗金头江二相帮,万恶非常。”
说罢,爷俩不敢怠慢,大勇搀着大人出了空房门,顺着旧路,来到有树的那墙下,说:“大人上在小的肩膀上,小的慢慢地站起,把大人送上墙头去,接下大人,好一同回府。”大人闻听,说:“是如此。”话不可重叙,照承差之言,把大人送上墙头,大人手扶那树枝,怕的是掉下去。且说陈大勇进来的时候,是借树之力,先上的树,后又打树柯杈上上的墙;这如今树在墙外头,一点扒头无有。好汉为难,心生一计,说:“有咧!”把腰里褡包解下来,把那一头往墙上扔,搭在那墙头,低声开言:“大人,把那头拴在树枝之上,我小的好借他之力。”大人闻听,褡包拴在树枝,看见大人把褡包拴好,不敢怠慢,手拉褡包上了墙头,还是拉着褡包溜下墙来,站在平地,望上开言:“大人也拉着褡包下来罢,小的下面接着。”大人拉着褡包往下而落,大勇接下大人。大勇说:“出可是出来,褡包可解不下来咧。”大人说:“不必解他,本府赔你。”说罢,爷俩不敢怠慢,迈步往前所走,径扑江宁府而来。
单提恶人徐五、江二。
按下大人且不表,再把那,万恶囚徒明一明。徐五江二同饮酒,商量白日事一宗。徐五说:“今夜三更一把火,插翅难飞无处生。”江二说:“要不亏我来看破,罗锅子回衙了不成。我今倒有一条计,两全其美不受惊。也不用,放火将他来害死,糟蹋房子岂不疼?只用十天不开锁,就知是,铁打罗锅活不成。”徐五闻听心中欢喜:“老二此计赛孔明。”两个囚徒心欢悦,只饮到,铜壶滴漏鼓三更。酒阑席散要睡觉,手下之人忙打铺,两个恶人安了寝。再把那,大人承差明一明。爷俩逃出贼宅外,迈步慌忙往前行。黑夜难辨高低路,径奔江宁大路行。心虚恐怕人追赶,再叫他拿回了不成。大人走着开言叫:“陈大勇留神要你听:果然徐五多万恶,‘万人愁’是他外号名。手使两柄吕公拐,武艺精通在年轻。还有徐五一盟弟,渗金头江二恶又凶。一见认得是本府,立时锁到空房中。若不亏你将我救,本府难保不受惊。回衙借兵拿恶棍,与民除害保安宁。”爷儿俩,说话中间来得快,瞧见江宁那省城。城门业已早关上,“少不得,你到门前将城叫。”陈大勇向门军说一遍,门军闻听吃一惊:“老哥等我通禀去,取来钥匙好开城。城门都是武职官,都标守备叫王英。”门军说罢不怠慢,径扑衙门快似风,来到官衙忙通报,门上之人不消停。迈步慌忙往里走,宅门梆铃传事情,说道是:“刘大人昨日去私访,带了承差出了城。十里堡去访恶棍,为得是抢夺妇女事一宗。”王英闻听前后话,说道是:“等我本人去开城。”守备说罢不怠慢,忙整衣冠往外行。手下人,急急忙忙跟在后,守备在滴水檐前上走龙。两个灯笼前引路,径奔北门大路行。穿街越巷来得快,到跟前,守备吩咐快开城!门军闻听不怠慢,手拿钥匙往里行。登时开了锁把闩抬去,闪放江宁正北门。大人与承差往里走,进了金陵城一座。守备上前将躬打,说“迎接来迟望恕容 [恕(shù)容——请对方不要计较我方的过错。] 。”大人一见说“岂敢,有劳贵府理不通。”王英吩咐把坐骑看,兵丁一见不怠慢。
手下人闻听不敢怠慢,将守备王老爷的坐骑拉过来了。守备说:“大人请乘。”刘大人故意这道:“不好咧,罢了,既然如此,本府还有一事相求:贵府一同到敝署,有事相商。”守备闻听,说:“卑职遵命。”
论理,知府管不着守备,并非他的属下,为什么这么小心?再者,刘罗锅子难缠的名头谁不知道?他要一恼,不知早起有饭吃,不知晚上就挨饿,故此害怕。书里表明。
再说刘大人上了坐骑,守备王英把伴当跟班马要了一匹,跟在大人的后面,穿街越巷,登时来到府衙的门前。陈大勇慌忙跑进衙中,把众人叫了来迎接大人,书吏才知道大人私访去咧。
再说刘大人进衙,至滴水下了坐骑,守备在衙外下马,往里而走,穿堂越户,来至内书房,分宾主坐下。刘大人说:“贵府,这如今有两个棍徒,离江宁府北门有数里之遥,地名叫做十里堡,一个叫万人愁徐五,一个叫渗金头江二,万恶非常。为民办公案,本府到恶人家探望虚实,不料被恶人江二瞧破——他见过本府。不容分说,立刻锁在空房内,要三更天一把火把本府烧死。幸亏承差陈大勇暗进贼宅,将本府救出虎穴。夤夜 [夤(yín)夜——夜深的意思。] 而来,少不得有劳贵府,速速挑选兵丁,一同前去,好擒拿恶人,与民圆案。”守备闻听,说:“卑职遵命而行。”说罢,告辞大人往外而去。出了府衙,上了坐骑,不多一时来在自己衙门。连忙传看人马,派了马上的弓箭手五十名、砤牌手 [砤牌手——砤牌,原指砤制的盾,后泛指盾。砤牌手即指拿盾或持盾的战士。] 三十名、梢棍五十名,都在三十上下。挑选毕,不敢怠慢,守备王英带领,穿街越巷,登时又到府台的衙前。人马屯扎辕门会齐,人来通报禀,刘大人不肯怠慢,带了四名承差,十个捕役,他老人家也不坐轿,自己乘马,众役尾随,送出衙外。刘大人马上开言,说:“贵府人马可齐?”王英说:“俱已齐备。”刘大人说:“既然如此,上马,一同前去。”守备上了坐骑,众兵丁尾随,一同刘大人出了江宁府北门,上奔了十里堡的大道。
大人马上来讲话:“贵府留神要你听:此去须要加仔细,恶人徐五了不成,手使两柄吕公拐,武艺纯熟有大名。还有个囚徒叫江二,‘渗金头’就是他的外号名。闻听他,手使双刀能交战,他与徐五是一盟。若不擒拿贼两个,此处的军民不太平。”守备回答说:“正是,大人言词理上通。”说话之间来得快,十里堡就在眼前存。大人说:“人马急速将村进,不可挨迟久驻停。”守备闻听传下令:“人马急速往前行!”兵丁们,听说一齐不怠慢,个个要擒贼争功名。一直进了十里堡,顺着大街往北行。走到北头朝西拐,路北里,就是贼宅眼下存。刘大人,大人马上传下令:“将贼宅,团团围住别相容。”守备王英不怠慢,排开马上步下兵。前门后门全堵住,要拿恶棍人二名。按下人马将贼宅困,再把贼奴明一明。天亮开门吓一跳,瞧见人马闹哄哄。就知道,昨日的事今日犯,必定是,来找罗锅叫刘墉。可叹呀狗肏的还做梦,哪知道,是大人调来的兵!慌忙将门又关上,咕咚咚飞跑往里行。按下狗奴来报信,再把那,两个囚徒明一明。徐五江二正安寝,报事家奴进房中,喘吁吁高声把“少爷”叫:“快些醒醒了不成!”两个囚徒正做梦,忽听人声把眼睁,带怒开言来讲话:“大惊小怪主何情?”家奴见问将“爷”叫:“在上留神仔细听:外面人马无其数,大门围了个不透风,想必是昨日那件事,来找算命这先生。”徐五闻听吓一跳,此事今朝了不成!
两个贼闻听这个话,心下着忙。徐五眼望报事的那个家奴讲话,说:“你快去把管家于秃子叫来!”“是。”家奴答应一声,翻身而去。去不多时,把金头蜈蚣叫了来。徐五望于秃子讲话,说:“于管家,眼下这件事,怎么门外的人马拿咱们爷们来?你瞧着怎么好。”于秃子闻听家主之言,说:“五爷,这件事且不必发忙,听小的回禀。”
听那管家开言道:“大人留神在上听:定是江宁人共马,寻找那假扮那刘墉。听这来头就不善,咱岂肯,束手遭擒入牢笼?满破花上银几百,管叫那,大小官员都老成。那时才知咱的厉害,叫他们,听见徐宅脑袋疼……”金头蜈蚣言未尽,徐五闻听长笑容。说道是:“你的主意真不错,就是如此这般行。事已至此难辗转,咱爷们,岂肯束手上绑绳?讲不起今日斗一斗,然后再,总督衙门去攀情。”于秃子闻听说“有理,大爷的主意果高明。”徐五复又吩咐话:“你速去,快叫小厮们莫消停。”于秃子闻听不怠慢,迈步翻身往外行。不多时,大小狗奴全叫到,一齐来至上房中。头一个张三名叫黄蜂尾,第二孙八叫鬼吹灯。第三个,鬼头太岁于文立,第四个,白花蛇赵六在年轻。还有个管家于文亮,外号叫,金头蜈蚣镇江宁。以下家奴无其数,七大八小几十名。徐五看罢开言叫:“小子们留神听个明——”